两个月前的一天。
武屯镇广阳村。
关中鸿儒武之望家,年逾古稀的老人正在家养病,自天启六年八月丙寅(坤琳认真查过资料,是公元1627年农历八月十二)因疾乞休以来,便归乡修养,闭门讲学,潜心医术。(“里寓之顷,恒闭门扫轨,却迹城市,日拥书万卷,以课勖子弟从游之士,而更嗜医术。”乾隆四十一年《临潼县志》称其“闭门讲学,远近师事之。”)
这天天气转暖,风和日丽,正适合出门溜达。老大人最近身体恢复的不错,一大早就吩咐下去,今日准备出门踏青。家丁仆人们一阵忙碌,架好马车,收拾停当。
已经蹲守在武家大门外观察了好几天的曾坤,立刻兴奋起来。立刻飞奔跑到离武家最近的一个客栈,等得早就不耐烦的鲁依婷看到远远跑过来的曾坤立刻朝屋内喊道:“王雅丽,快,老曾急着回来了。我们赶紧些,别又错过了。”
一阵手忙脚乱,二女穿戴好明朝的衣服,跟着曾坤走出客栈。远远就看到马车已经从侧门出来了。曾坤立刻手举一张古代的状子,飞奔到马车旁边跪在地上,嘴里大喊:“冤枉啊!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马车停了下来。曾坤心里一阵高兴,却不料从车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福伯,给他们一两银子,跟他们说,告状去县衙。老夫已经回乡,不理政事。”说完,马车就缓慢离开了。曾坤一个劲地继续喊着冤枉,希望能引起车内人的注意,却毫无作用。
垂头丧气的三人,只好坐在路边,这已经是他们想到的第四个办法了。自从七天前三人找到这,脑洞大开,把后世穿越小说中各种相遇的情节尝试了一个遍,结果就是证明了那些都是胡扯。
第一个办法是鲁依婷想的,她喜欢看各种女生版的穿越,各种偶遇,讲了个天花乱坠,说什么凭着小女子过人的姿色,一定能引起明朝文人的青睐。
结果,第一天就穿着花枝招展在武家门口晃荡,希望能引起武家某个公子少爷多看一眼。武家人到时没见着,街上的地痞流氓二流子倒是吸引了几个。鲁依婷失望地说:“我的四爷难道是木头嘛!”
第二个办法是王雅丽想的。她在第三天假装一个灾民,拿着一个破碗,身形本就消瘦的王雅丽,戏精超常发挥,倒在武家大门外,希望武家善良地搭救一下。
结果,武家到是搭救了她,只不过只派出来一个小家丁。武家是医术世家,一个小小的灾民饥饿晕倒的事情,哪里用得着满院子的杏林高手出手的。王雅丽只能婉拒了那个家丁似火般的眼神,心想:“你当是演极品家丁呢?”
第三个办法是曾坤亲自上阵,给武家倒了两天夜香,连大门都没进得去。第四次指望学电视剧里的拦轿告状,却一样失败了。结论就是:武家家风好,门风正。不愧是名门!至于后世那些脑洞打开的情节,在真正的古代,是不可理喻的。
看来只有用最后的办法了。曾坤叹了口气!
“我刚刚应该是看到武之望的脸了。”王雅丽有点失神。
“真看清楚了?”鲁依婷抓着王雅丽的胳膊用了点力。
“他跟管家说话的时候,掀开了马车帘布,我刚好看到,年龄上判断,就是武之望没错。”王雅丽自信道。
“那我们是跟上去,还是?”鲁依婷望着曾坤问。
“跟上去也靠近不了。一个当过登莱巡抚的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护卫。刚刚也就是在大街上,我举着状子,不然早就被人拿下了。”曾坤说:“既然确定了今天出门的是他,那我们就守在这,等他晚上回来行动。”
申时一刻,远远地看到武之望的马车回来了,曾坤和二女立刻在武家门口不远处忙活起来。两幅巨大的对联被挂在半空中,上面写着:“祖传医书,十两银子一观,千金可售;治病良方,纠错百倍奉还,医理论术。”
曾坤打着鼓,鲁依婷敲着锣,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大神吆喝!王雅丽则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本书。锣鼓喧天的,倒是也引来了广阳村几个闲汉的围观。
几个青布长衫打扮的壮汉快步走了过来,大声喝到:“大胆刁民,惊扰了大人的清静,还不快快住手!!!”
曾坤不予理会,反而手中的鼓槌打得更用力,喊的也更加卖力。鲁依婷一看,有样学样,扯着跟韩红有的一比的高音,愣是把几个壮汉叫得掩住耳朵。
“福伯,前方何事?”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老爷,前面好像是有人闹事,还挂着一幅对联。”老仆人回答。
“对联?居然有如此雅事,且让我下车看看。”
武之望慢慢地从车内走了下来,借着旁边人的指引,老人家才看清了条幅上写的是什么。
“好大的口气,在武家门前摆这样的擂台,这是存心找茬啊!”身边一个随从有点傲气。
“人家既然敢亮出来,也专门找上武家,肯定是早有准备,罢了,前去看看再说。”
武之望在老仆的搀扶下走上了擂台,站在王雅丽的面前,仔细看了三个人一眼说:“早上拦轿子的是你们吧?”
“老大人法眼明鉴!”王雅丽双手呈上托盘。
武之望看了一眼托盘中的书,一共三本,最上面的书名《四圣心源》,作者:黄元御。武之望翻开第一页:医有黄帝、岐伯、越人、仲景,四圣之书,争光日月。人亡代革,薪火无传,玉楸子悯后世作者不达其意,既解《伤寒》、《金匮》,乃于己巳二月,作《四圣心源》,解内外百病,原始要终,以继先圣之业。
老人陷入沉思,从脑海中寻找这个作者的名字,在反复确定不曾听过之后,又接着仔细地看了下去。一直看了好几分钟,老仆人命人搬来一把椅子,于是武之望又接着读书。一连看了好几章,武之望才慢慢收回目光,然后又看了另外基本书的名字《温热论》,《伤寒悬解》,《素灵微蕴》,《四圣悬枢》。
“三个娃儿想要什么?”武之望表情凝重地看着王雅丽。
“为武家藏书而来!”王雅丽直接和武之望对视,她自信武之望是谦谦君子。和君子交往,无须拐弯抹角。
“书籍概不外借!”武之望对手上的书有点依依不舍,理智又让他说出拒绝的话。
“只需在书房三日即可。”曾坤上前作揖道:“无需外借。”
“老夫答应了。福伯,回府为三位少年才俊准备客房,以贵宾之礼招待。”
“是,老爷。”
武家书房,按照之前双方的协商,三天时间之内,武家人不得进书房窥视,一应饭食皆有曾坤从外面拿进去。而武家在离书房二十米远处,安排了层层看守,日夜不停地巡视,以确保人和书都不外流。
书房内,曾坤第一时间就通过电台把消息传了出去。舒天楚半天内赶到,被曾坤接近了武家。原时空的市中心图书馆,在抽调了近两百人和几十台复印设备的帮助下,日夜不停地整整忙活了三天,才把武家近两万册图书拓印完毕。这是相关部门交代的任务,曹海看着成堆成堆的古籍,终于裂开了嘴。
武家书房的门打开之后,一众下人分别查看,发现所有藏书一册不少,连书的摆放都一致。武之望紧张的心理终于放松了下来。
舒天楚带着另外三人,走上前朝武之望深深一拜:“感谢大人帮助,我们兄妹四人不会食言,四本书即刻奉上。‘’
在接到四本书之后,武之望朝后面一挥手:“将他们拿下!”旋即,舒天楚四人就立刻被青壮团团包围。
“老夫仔细观察三日,三日里武家书房隐隐有怪光出现,且你等四人来历不明。你们费尽心思进武家书房,到底所谓何事,从实招来。”之前一幅慈眉善目的武之望完全不见了,此刻一幅沉浮宦海多年的表情呈现在四人面前。
“大人,我等并无其他企图。”曾坤辩解了一下。
“休要狡辩。待老夫审讯一番,看看是否是建奴派过来的探子。此等拙劣手段,如同自投罗网。老夫念你等年纪轻轻,又是汉家儿女,绕你等全尸。还不束手就擒?”武之望指着四人略显愤慨。
“慢!武大人缘何一定认为我等是建奴奸细?”舒天楚连忙打断道。
“不是奸细,为何独对老夫书房有兴趣?”
“小人有一物,呈现大人,大人看了之后,再行定夺可好?”舒天楚对武之望说完,转身看着王雅丽:“把你的听诊器借我用用。”
王雅丽从随身携带的背箱中拿出听诊器,交给了一个护卫家丁。武之望拿在手中,看着这个奇怪的物件,不知是何物,做何用处。
“老大人可否让小女演示一下?”王雅丽小声问到。
武之望看了看瘦弱的王雅丽,点了点头。王雅丽上前走了两步,接过听诊器,当场解说一番。武之望不放心,让老仆亲自使用了一下,见没有任何不妥,便自己拿在手上,随后照着王雅丽的解说,对着自己的胸膛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