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第二天刚上班就去档案室门口等着，她前一天已经和这里的周师傅约好。
“小林是要查卷一还是卷二。”
公安系统的侦查卷宗，卷一一般是法律手续卷，包括诉讼文书、技术鉴定等。卷二之后大都是是证据卷。副卷是侦察工作。
“分开放的吗？”
“你要查的那个案子，文件很多，当时都分卷装订了。你稍等我都找出来。”
南江市公安局的档案室堪比一个市立图书馆，靠墙有一排桌椅。
林西挑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坐定。
纸质档案盒上的编号，油墨压印。
1992年时河南开封博物馆也曾失窃文物69件，之后全数追回。
合陵丢失壁画七件，却只追回了两幅。
【李峰：“什么时候发现壁画失窃的？”
林建国：“年底要迎接文博“四优”检查，文管所让整理卫生，打开库房就发现了。”
李峰：“那间库房保存的文物有多少件？”
林建国：“很多。具体，记不清了，有详单。”
李峰：“那你怎么就能一下子判断？你是提前知道什么吗？”
林建国：“十五副壁画摆放的位置很醒目，当时一开门那个位置是空的，一下子就反应上来了。”
李峰：“钥匙只有你有吗？”
林建国：“不是，钥匙是分三个人拿着的。我一部分，所长一部分，还有另外一个同事李少英。”
李峰：“李少英人呢？”
林建国：“不知道。那天打扫卫生就没见到他人，之后我被你们带回来，不知道。”
李峰：“报案以后还做了什么？”
林建国：“核查其他文物，看是否有失窃或是遗漏。”
李峰：“检查结果是什么。”
林建国：“没有什么特别。”】
以上这段证词在审讯中出现过多次，显然警察是希望从林建国多次重复中找到漏洞。
持续了近一个月的调查，在李少英被捕以后出现转机。
1994年1月3日，9：25
【李峰：“钥匙是怎么拿到的？”
李少英：“库房的门锁我们研究过，我自己专门学的开锁。”】
1994年1月7日10：20
【宋瑜：“你们怎么开的门？”
李少英：“我会开锁。”】
1994年1月7日16：00
【李峰：“林建国手里的钥匙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李少英：“他吃饭时候我偷偷配得。”
李峰：“还拿了什么东西？”
李少英：“没了。”】
……
1994年1月7日17:00
【李峰：“合陵文管所的库房都是你管理吗？”
林建国：“有五个同事一起，排班的。”
李峰：“你负责什么？”
林建国：“东一库和西一库。主要是壁画，陶瓷品。”
李峰：“你和李少英关系如何？”
林建国：“同事关系。”】
……
记录员：刘禾
审讯过程中很多漏洞，李警官的提问明显的诱导式。
李峰后来因此案平反而被撤职。
从合陵文管所现场拍回来很多照片。
林建国和李少英管理的库房基本都取证了。
白瓷辟雍砚。
经过合陵文物盗窃案之后，还是在的。至少留给现在林西的资料显示，是的。
审讯的整个过程都是在追责，即便作案动机明显，却真的没有一位警官问到动机是什么？
为什么独独拿走了壁画。
为什么没有选更容易拿走的东西，更不容易被发现的，更值钱的？
为什么不问呢？还是问了，没有被记录下来。
这些对当时破案而言没有多少助益的信息，就无人在意。
合陵文管所几乎所有人都接受审查。
烟城从来太平，些许风吹草动都不容易被忽略。
林漓四天后回国。
林西请了半天假去机场接机。一同等在机场的还有男孩家的母亲和奶奶。
林漓从下飞机就一直在哭，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好。
男孩的骨灰也被他父亲带回来，老奶奶看见林漓连一句恨字都不愿多说。
男孩妈妈跟林漓说，“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林西站在一旁根本走近不了，这份痛苦别人也分担不了。
接机口都充斥在这样的气氛里，直到男孩家里人都离开。
“林漓姐。”
光阴从孩童时消散，汇聚在此。
“小西？”
“是我。”
林漓回南江只是为了送男孩的一程，看他家里人的态度，葬礼也是不会在参加了。
你尽管在你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吧，每个人都没有理由成为你的救赎。
林西只能带林漓回自己的屋子。
大概安顿下，就去上班。
“姐，这里交通方便，你要是想出去看看也行的，记得跟我保持联络。也许过不了几天就有同事找你谈话。”原则上，林西现在应该马上跟局里通报林漓回来的事儿。
可按林漓这个精神状态，别说几天，就是一两年也未必转过弯来。
“我哪儿也不想去。你去忙吧。”
房子，林西有阵子没住了，但林妈妈还是会定期过来收拾，所以，家里并不脏乱。
可室外就不是那么舒服，太阳晒的人发昏。
今天晚上想当然，林西只能回自己家。林漓在南江这一段时间，她都不会有多余时间陪贺东南。
“你对她还有印象吗？”
“从来没印象。”贺东南说话一直言简意赅。能不多说一个字，坚决不说。
林漓，贺东南连正式的见面都不曾有过。
下班时间，贺东南打包了饭菜到单位门口接她。
“表叔你今天下班很早？”
“下午没去，在家处理点事情。两人份的，你不用点外卖，也不用自己做了。”林西接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贴心。”
贺东南搂着人上了副驾驶。“这阵子处理的事情有点多。过些日子，可能要出去半个月。”
“哦。去哪儿？出国？”
“祖国的西南。看情况吧。”
约摸十几分钟的车程，因为一场阵雨有些耽搁，空气里除了热，还有让人窒息的潮湿。
林西把座椅压低，躺着。“这个时候下雨，怎么都不舒服。吹空调也觉得黏糊糊的难受。”
贺东南伸手到后座拿了伞过来。“送你下去。”
“要不，等雨停了？”
“可以。”
“表叔，总觉得我都没有跟你好好谈恋爱。每天都在浪费时间。”
林西反思了这一阵子自己事倍功半的生活模式，除了贺东南还在她身边，几乎没有让人觉得惊喜的。
“你想怎么谈？”
“出去旅个游啊，避个暑啊，再不济，朝夕相处也行啊。或者，就这么看着你，不吃不喝也很美。嘿嘿”
她顺手解了安全带，坐起身，贺东南熄火，林西已经爬到他怀里。
“表叔，就想一直这样待着，什么都不要想。”
“累了？”
“表叔，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吗？”
“知道。”
“你不担心？”
“不。”
贺东南总是能让她觉得踏实。
“表叔，我走了。林漓还要吃饭呢。”
“好。”
嘴上说好，却没放开，他的手顺着衣服滑上去，贴着她耳边。“有我，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刀剑乱舞]直到有一天，我接手了一个黑暗本丸](/cover/95/95800/95800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