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芷莲被孙母养的天真可爱,不用徐境安如何套话,小白兔就自己噼里啪啦把知道的全说了。只是她所知甚少,徐静安只从她那里知道,在淮北盐道的官家中时兴这种红绳玉佛,而且已经许多年了。不说别人,就是孙母,就每逢十五去小佛堂念一天的经。徐静安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左右也想不出什么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宫的规矩大,想学的好很难,但她记性不错,很快就学的似模似样,到得了夏嬷嬷许多夸奖。本来教引姑姑的职责之一就是‘科普’后宫势力分布,不过说多说少劝凭嬷嬷自己把握。若嬷嬷不看好,不过潦草讲些后宫都有那些主子小主,都住在什么宫什么殿。若有幸得了嬷嬷青眼,就能多指导许多东西。
夏嬷嬷对徐静安很满意,所以陆续的透露了不少。最最要紧的当属后宫的三个‘碰不得’:太后的清修,皇后的面子,和田妃的恩宠。
太后年轻时候是个厉害人物,家世平平,却硬从一众世家贵女中杀出一条血路。后宫该有的智计权谋,太后一样都不少。当初和她过不去的那些世家女,多半都折在她手里,连同所育子女一并没放过。倒是有两个先帝的贵人,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曾经帮过她,如今二人都已经封为太妃了。也许是算计了半辈子,心里疲乏,太后近年来脾气越发和顺,常年累月的在小佛堂里念经,等闲不叫人见。只是她现在虽和善,却无人敢小觑了她。年轻时雷霆手段,早把人吓破了胆。所以,太后要清修,旁人连喘气都得小心。
太后是小门户出身,当初为了把皇帝扶上帝位,没少得罪世家。为了平衡政局,后来就做主让皇帝娶了个中等世家的女子做嫡妻。皇后一直无宠,所恃无非是家世和手中的权利。如今人老珠黄,对身份地位越发的看重了。皇帝这些年对她也存着几分愧疚,因此轻易也不下她的面子,不许人挑衅皇后的权威。
至于田妃,则又是一番情形。
田妃是皇商的女儿,初时宠爱不过平平。但架不住人家有个给力的爹!田妃的父亲跑商时伤了身子,不知多少同姓的宗亲想要把自家孩子过继给他。但是田妃的父亲一概不要!只说自己百年后就将全副身家捐给国库。皇上也因此对他格外看重,甚至格外许了他两千的盐引,田妃也因此得了皇上的青眼。她生的娇美张扬,又嘴甜会哄人,一来二去,还真叫皇帝品出她的几分好来。如今田妃盛宠已有三年多,大把银子撒下去,后宫中经营的稳固。新人入宫,想要从她手底下讨便宜可不容易。
除了这三位,夏嬷嬷还格外介绍了几个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大多走的平淡小心的路子,生怕折了福气。
嬷嬷不过是平日讲规矩时零碎的说个几句,徐境安有心,将这些一一记下。她也不盼望有多得宠,但人活一世,总要过的舒心。
军士围了院子,旁人想进来就要先请旨,麻烦的紧。孙芷莲不愿总见母亲给自己行礼,因而也没叫孙母见过几次。她本是活泼性子,嬷嬷教的规矩潦草,她也学得平平,大面上过得去而已。她的嬷嬷也不管她,只凭她自己能学几分是几分。余下来的空闲时刻,孙芷莲总爱来找徐境安。
晚上用了膳,徐境安正在院子里消食,孙芷莲又蹦蹦跳跳地来了。
“姐姐,晚上用的可还好?”
徐境安笑着替她拢了拢跑散的头发:“味道不错。你的嬷嬷呢?又没跟来?”
孙芷莲撅着嘴说:“爱来不来。我还不愿看她呢。”
“你啊!将来进了府里是不是两眼一抹黑,可全都指望着嬷嬷。平日可不能怠慢了。”
孙芷莲垂头丧气地说:“我也没怠慢了她,连银子前后都进了三四回了。可是,可是……总觉得她对我敷衍的很。”
徐境安听了也觉奇怪,想了想说:“你也别总把你娘拒在门外。虽然她见你还要行礼,但日后再相见可比登天还难。你母亲舍不得你,你难道就舍得了她?另外……”
她回头看看夏康嬷嬷,笑着问:“嬷嬷,有件事,不知放不方便问。”
夏康嬷嬷不用她说也知道想问什么,摆摆手说:“奴婢等都是选秀后从各宫选调出来的,平日没见过。七王妃素有贤名,与王爷鹳鲽情深。因王爷舍不得王妃劳累,所以特地指了一个侧妃,平日帮着打理家事。”
徐境安哪儿还不明白这里头的缘由,只好低低地叹息一声,转而安慰孙芷莲道:“若是妹妹不嫌弃,平时得空了就多来讨论讨论。从前家中哪儿有这么多规矩,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不习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免父母兄弟受累。规矩总要磨的熟练了才好。”
孙芷莲闷闷地点头。
不管孙芷莲是不是听进去了,徐境安想,总归自己住在人家,欠了几分人情,所以隔了几日,特地找了孙母过来说话。孙母对亲生女儿的事自然格外挂念,大把的银子撒下去,终于与王府一个小厨房的采买搭上了关系。
消息传来时,离孙芷莲入王府也没几日了。孙母脸色铁青。那夏嬷嬷竟然是侧妃家的人,不知怎么弄进宫去,还成了教引嬷嬷。因这关系,夏嬷嬷对孙芷莲的教导十分潦草,生怕规矩学的太好了,不利于侧妃管教。
她也是太放心了,想着七王妃从前也是淮北来的,知道是怎么样的人品,所以只遣了人打听寻常消息,没有往深里挖。哪曾想,七王妃贤惠端庄,偏不管事!如今事到临头,只好将预备的银子又多加了一层,指望着有银子开路,耳目能灵敏些。
如此过了小两个月的时间,才到了新人入宫的时间。
头一天进宫的魏嫔,听闻一人独占了半天的时间,弄得后头几个跟她同一天进宫的贵人们险些排不开时候。徐境安是第二日进宫,排在余下几个贵人后头,当中就有周简照与薛令芙。
依仗到了宫门口,徐境安在引路太监的指引下下轿,一抬头就看见旁边两顶轿子停在一边,像是才刚到的样子。她不禁有些疑惑。
宫里的规矩,简单的新人入宫也必得按照位份排了队,掐点儿依次进入方可。现在的情景,到真稀罕。
正想着,就听前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徐妹妹,咱们三个当真有缘,连今日都赶到了一起。”
徐境安抬头,竟然是周简照和薛令芙!如今应该称呼周贵人,或者周姐姐了。薛令芙年纪比她小,但也封了贵人,自然也要叫姐姐。她jin走几步,行了福礼说:“这可奇怪,姐姐们如何被耽搁了?”
周贵人一把拉她起来,说:“你也忒客气!咱们姐妹还用这些虚礼么?我们倒是按时到的,可是架不住前头有人把自己当成个人物,生生压的我们误了时辰。”
徐境安好奇道:“天子脚下,也有人敢如此?”
薛令芙撇撇嘴,犹有些生气:“怎不敢了?选秀当日,前程未定,还不是一样的张狂。”
徐境安一听,问:“是那个姓江的秀女?”
周简照大家闺秀,此刻也有些不忿地说:“如今是玉贵人了。”
玉贵人?这是有了封号?徐境安心想,难怪如此张狂。当日几人与她有隙,如今这是报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