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正打理徐境安的吉服,冷不丁年年一掀帘子冲进来,骇的她一跳。泥人也有几分性情,绵绵不高兴地说:“你做什么,风风火火的!这要是碰坏了小主的吉服,你我谁担待得起。”
她俩自幼跟着徐境安,亲姐妹一般长大,也不在意绵绵偶尔的生气,直跺脚说:“可气死我了!你不知道,今日小主好好儿的赏着梅,到遇上个嚣张跋扈的!一个舞姬出身的答应,还敢给咱们小主脸色看。还说什么,‘你不过高我两级’,说咱们小主罚不得她!”
绵绵一听也火了,张口就问:“是哪个这么嚣张?你可帮小主骂回去了?”
年年更加的生气,还带着一丝委屈:“我,我倒是想啊!可她那张嘴,连我都要吃瘪……”
绵绵把手里的帕子一丢,一拧身用力戳了几下年年的额头:“平时厉害的很,正经时候倒不行了。小主怎样?可气着了?不行,我去找惠贵人来跟小主说说话。”
年年一把拉住她,说:“哎,等等。我还没说完呢,小主歇下了。有什么等小主起来再说。”
绵绵忧虑道:“小主歇下了?带着气睡觉会伤身的。你也不劝着点小主……”
年年自责道:“我劝了呀,可小主说累了……都是我不好!谁知到那莲答应这么没规矩。”
两人说话声音大了,叫绣棠从旁经过听了去。绣棠轻扣窗棂,两人吓的齐齐看过去。年年大着胆子说:“谁在外头?”边说边猛地开了窗子。
绣棠面色如常地站在窗口,说:“你们也小点声。若叫人听见你们议论莲答应,小主有理也成没理了。”
绵绵说:“是我们考虑不周。绣棠姑姑可千万别说出去。”
绣棠笑道:“都是一处的人,我说你们的闲话做什么。”
绵绵年年一齐谢过,等绣棠走了,二人面面相觑。
“她这是怎么了?刚来时一副样子,如今越来越变了模样了。”
年年也说:“难道知道咱家小主的好,想改投明主了?”
绵绵‘呸’了一声,说:“怎么可能!你大白天的做梦呢。谁知道是什么因由。对了,你之前不是盯着她么,有什么消息?”
年年在窗口四下里看看无人,小心合上半扇,边望着四周边小声说:“各宫都没落下。算起来,田妃宫里时间长些,贤妃处时间短,再就是刘嫔出,呆的长,焦贵人哪儿时间短。就不知小主叫我打听这些做什么。”
绵绵一头雾水,末了,才说:“还是少费些脑子吧,你我什么时候明白小主的谋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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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后宫里头人心浮躁,皇后也不安分过一段时间。不过很快的,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听说还去太后宫里,宽慰过一回。只是有心人却发现,坤宁宫慈宁宫寿康宫的守卫,轮换的愈发勤了。
田妃的宫中大冬天也没断了新鲜蔬果,此时她正靠着软枕吃荔枝。一个个荔枝还水灵的很,听说南边温泉庄子栽种的荔枝树,这时节能完好无损送到宫里的,整个冬天不足十筐。这筐可不是民间百姓用的大筐,更像是红柳枝编的小篓子,一筐也不过三四斤。此时田妃面前摆着两挂,俱都是连皮都没有一处磕碰。
都说荔枝吃多了上火,如今田妃的心情,就是火上浇油。姣好的芙蓉面带着一丝戾气。荔枝淌了汤水要生气,吃荔枝要吐核也生气。底下坐着的刘嫔和焦贵人都战战兢兢,鹌鹑似的一动不敢动。
“废物!”
田妃怒从心生,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宝莲连忙上前拿起田妃的玉手轻吹:“娘娘仔细手疼!”
田妃烦躁地说:“行了,疼什么。有那份心还不如给本宫想想,这都一个月了,我的家书都递了两封,家里怎么还没有一封回来。”
宝莲也怕触怒了田妃。田妃皇商女儿出身,却比朝臣的女儿有一桩得意处,就是她当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皇商不如朝臣顾及多,田妃打小儿就被当眼珠子疼着,身边的人但凡有一二不妥当的,都非打即骂。如今进了宫脾气有所收敛,但自小的性情如此,宝莲最清楚不过。因而连忙祸水东引到:“娘娘莫忧心,刘嫔娘娘和焦贵人都在为娘娘分忧呢。指定能想出个法子来。”
刘嫔恨的牙痒痒,见田妃刀子一样的目光看来,连忙又缩了缩脖子,嗫喏到:“臣妾,臣妾一时也没什么法子……”
“没用的东西!”田妃怒从心来,抬手就掷了颗荔枝过去。荔枝带毛刺,当当正正地挂在刘嫔头发上,看着好不滑稽。
焦贵人生怕迁怒自己,赶忙剖白到:“娘娘息怒,妾身份低微,想打听些消息十分艰难。不过,不过倒是有一桩事,娘娘不妨听听。”
田妃这才稍微收敛怒火,说:“说来听听。”
焦贵人组织下语言,有条不紊地道:“皇后前些日子也坐不住了,但是后来忽然又稳重起来。仔细算来,是从吴妃娘娘聊了半个时辰之后,开始的。”
“这我知道!”
“娘娘,不知吴妃娘娘说了什么给皇后听,但此后的效果倒是显而易见。皇后宫中的守卫轮换的比往日勤,妾有一个远房亲戚,其次子在宫中轮值。妾曾着人问过,他也说守卫流动的勤了。妾私心想,这宫中……约莫是出了什么大事?”
田妃觉得好似一头冷水迎面泼来,激灵灵一个寒战。莫不是,家书送来了,只是不知因为什么,被扣住了不给?若当真如此,那事情可大了。
田妃神色变幻,好一阵才颓然道:“算了,多想无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最近都闭紧门户,丫头小子的,都拘在宫里头莫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