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不比常人, 一介凡人,毫无修为, 他体内的境况如此恶化, 必然有灵气入体或迫出才会搅乱内息。
执言没有听这小和尚善良地抚慰, 他知道这种痛有多痛。甚至这种镇压会让他难享常人之寿。
“是哥哥的错,回头会有办法的,哥哥会让你做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心里有了决断,怕是要对不住先人,执言想,要是用“无边”的神识哄骗念珠, 松动一点封印, 只要一点点, 让有道好过一点也应是不妨的。
他这么乖, 又在纯阳, 有众人看护, 不会出事的。
这事回头再说, 现在须与这二人做个了断,执言双眼灼灼如焰火,盛着愤怒。
“我知道,百家少宗是元婴尊者,若你要插手,我们师兄弟留你们不住。师父闭关前将赌约已交由在下全权做主, 此赌可以作罢!但是伤人的, 我们也要讨回公道。”
他们纯阳不缺这点灵石, 但是那个唐辞,就必须接受他们的惩戒。执言剑指唐辞,飞身而去。
唐辞急退,一边手上掐决,那无痕霸刀受召就迅速抽离地面,回了他手心。
二人立刻在殿前打起,唐辞越打越心惊,当初在寂幽林鬼集的那种缚手缚脚处处受制的感觉又来了。
对方虽然力量不如他,但剑法每每先发制人。唐辞心里已经冒出个惊天动地的想法,嘴上不想承认,行动上已经使用了《万千法身》。
重重黑影从身上分裂而出,这些如实质的影子多达百八十个,一目望去,整个殿前满满当当。而且这些虚而实、实而虚的分身个个姿态不同,究竟哪个为真、哪个为假等闲不可分辨。
执言知道对方已经在心底认为他是“长发及腰”,不过他也不怕,若是怂,他早前也不会将人得罪死。
直接挥剑直接冲到那个真实的唐辞前,一招命门,破了人家的身法。
唐辞被一招逼退,顺势便退到百常陌身边,真相来得如此突然,不仅突然,还很意外。
他抖着手惊恐道,“你,你…,你是长发及腰?!”
恐大于惊!他的金丹都要吓裂了好么。
百常陌在见到他出手之时也是呆在当场。
这个人,金丹期巅峰,胸那么平,个那么高,除了不穿女装,与那“长发及腰”的形象完美贴合。再加上那招招制敌为先的身法,一招便能破掉唐辞诡异身法的直觉。
他便是“长发及腰”!
百常陌不知道自己该惊还是该吓,但是明显的,心里竟无可抑制地透出一股重逢的喜悦。这股情绪甚至让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让他只想两眼专注地看着他。
剑刃并未归鞘,执言冷着脸指着唐辞,“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百常陌此时移步于唐辞身前,稳稳站定,也将执言冷凝的眼神拉到自个身上。
唐辞两眼看着身前的竹马,眼眸里一丝温暖。兄弟就是兄弟,岂是一个“长发及腰”能比?
“如若能证明你并非她,我就让他给你个交代。”
唐辞……
大兄弟,给交代的是我,你能别渣的这么自然好吗?唐辞一双冷冷地、凉凉地死鱼眼死亡凝视着自家渣竹马。
不不不,同样是男人,竹马不可能舍他偏向一个骗子。兄弟刚刚与他对焦的眼神肯定意义不一般,唐辞便开始发散思维。
“对对对,你敢吃下幻神丹吗?”唐辞抬眼蹬鼻子活了过来。只要对方是“长发及腰”,这个命题他便不用给交代了。
“凭得什么?”
纯阳宫子弟统统拔剑,铿锵声起,众人举剑,若是这二人欲与大师兄为难,当他们隐形吗?
执言听到众人众口铄金拔剑相护,一阵暖心。
白露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是不知好歹,但依然忍不住要说。
这二人是他惹来的,有道是他带来的,白露是为有道与人干上的。他不抽刀一起火拼,还要不要做地盘大佬了。
其他赌局、敲诈都是其次,我等大大方方所设,对方明明白白应下,这是明谋。但纯阳高徒女装大佬什么的,在声名清正的佛道两界怕是没脸。
执言也想到了,一想到女装大佬四个字,满眼都是泪,他不想回忆寂幽林那天的夕阳,那是他逝去的节操。
“我承认,那一日,我确实到过寂幽林鬼集。”
太虚“二十四”节气:大师兄是不是破罐破摔了……
执言看着对面的小黄鸡上扬的嘴角和启唇欲语的模样,他干脆地打断,“但我不是女修,你误会了。”
太虚“二十四”节气:现在否认会不会太晚了……
百常陌不知道大家满心槽多无口不得发泄,但众人的心声正应着他的心声,“不作他人想,你必定是‘长发及腰’。”
执言挑着眉眼轻笑,那难得生动的表情,眼波流转将百常陌一瞬间看得无措慌乱,“那你认定我是那女修又要如何?”
自然要依约而行,结契成双的。心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只是这一句话哽于喉间,吞吐不是,他不知该如何说。
时下修真者即便双修,也是挑的异性,如此方可阴阳调和,有合天道。同性结契的修者太少,也太惹非议,特别是世家大宗。
执言看他僵住的脸色和姿态,心里有阵可惜,他以为修真者心态更为阔达,可海纳百川,看来真的只是他以为。
“不过,百常陌,恭喜你了,老子不是女修,也不是你想找的那人。”
执言嘴里说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又如河水霜冻一样封闭起来。百常陌猜测他是“长发及腰”,第一反应便是喜不自禁,那难以抑制的笑让他心里有些微的触动。
触动他的东西,并非动心,而叫勇气。人生在世便是因果,家人友人是因果,爱人仇人也是因果,是人都免不了因果束缚。
世间至爱,可以疯,可以魔,可以为之理直气壮,可以为人所向披靡,是为勇气。
前世的经历让他小心翼翼,失了防备会一触即伤。所以他的爱,不敢痛快。就连恨,都不容易。
曾经他不动心,是不敢动心。如今他希望有个理由让他痛痛快快尝试,毕竟他于此间世上好像也无甚挂心的。
(执言:老子坐等飞升,无聊得紧~)
这前后变化不过几息,大家只以为这是执言言语上的一句调笑,连百常陌与唐辞亦是这般想的。
唯有半靠青石墙的有道满眼阴郁,他的魔相体人所感、觉人所情,刚刚的话,其实那般认真。
认真得他心都疼了。
他攥紧胸口的十指发白,不甘心,不甘愿,阴郁的气息浓如实质堵住他的眼耳口鼻,令人窒息的难过。
为什么不看看他?
“不,你是。你以为我等为何拦下他,那小和尚手上的相思扣正出自我手,你还有何话可说?”
百常陌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纠结这个问题,但他必须坚持下去。
执言其实已不想与他多做争辩,只是他立于唐辞身前,他们要拿办唐辞便绕不开百常陌。
“其实那一天我们确实见过!”
执言侧头看着百常陌,也透过他看到了身后的唐辞,“我想你们也一定记得我。”
“我是那个‘要撩’。”
修真者记忆超群,这事儿还新鲜,百常陌与唐辞回忆后的神情有瞬间的空白,执言跟着趁热打铁,“那个平安扣是我在寂幽林所捡。”
百常陌&唐辞:不用说,他们知道是哪个“要撩”……
名字对应上了,事件对应上了,百常陌心有不甘,满眼赤红,元婴尊者的修为摆在那,他瞬间抓住执言的领子,将字一一咬出,“我—不—信!”
众人只见他红了眼,却不知墙角那人也一样红了眼。
有道的身体已如沉珂暮日,他艰难地大口喘息,疼痛凝聚于眼,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却万分地得意。
轻看他,可以无所谓;中伤他,可以不计较。但凡抢他所爱,只消多看一眼,他便是只剩一口气,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一个元婴期发起疯有多糟糕?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现在我们详情请教一下当事人。
执言青着脸被人像小鸡一样拎着,下巴被人掐着,这疼痛让他眼眸都含了水色。
他不想说一个字,一个词,只想静静地冷静一下,安抚受创的喉咙,谢谢。
疯完的百常陌跪坐在地,他不懂为何做了那等不理智之事,满脸慌乱——好像刚刚逼人吃了幻神的不是他一样。
心神俱乱,连刚刚稳固进阶的境界都如夏日泡沫隐隐不稳。
执言看他神情恍惚崩溃,搞得好像“拉屎要撩”是他名字一般,在诸人面前现马甲的又不是他。
太虚殿“二十四”节气冲上来安抚自家大师兄,脸上的神情已经充满了同情之色。女装算什么,这个马甲名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大师兄——”
喉咙疼,执言有一句粗话梗塞,但他还是想说m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