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也算是见惯生死的人,可被根鸡毛掸子穿个透凉还是头一遭。在鸡毛掸子被身后小厮抽离身子的那一刻,他忍不住闭紧双眼,大喊一声:“吾命休矣!”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嘿,别装死。开个玩笑,瞧你吓的。”小厮促狭的用鸡毛掸子扫着老孙头的鼻子。
阿嚏!没死?老孙头用劲吸了两口气,身子好像没有漏气,再看看胸膛,确实有两个洞,一个在腋下,一个在心口,却没有血流如注,不过是衣服破了两个洞而已。
这小厮竟是用鸡毛掸子尾端的竹竿贴着皮肉,穿透他的衣服。
老孙头一骨碌站起来,老脸煞白。
“别紧张,证明下实力。”小厮笑着说道,
他看上去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跑堂装扮,脸上洋溢着热情亲切的笑容让老孙头忍不住想赏他点碎银。人也很勤快,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着客栈里的灰尘。鸡毛掸子?原来,他,是个杀手!
“厉害,厉害。”老孙头有了不虚此行的感觉:“肖大胜,你死定了。”
“放心,交给我吧。”少年一拍胸脯:“七日之内,必死无疑。”说完急不可待的向客栈外面奔去。
“等等,为什么要七日。你武功这么高,去捅他一下呗。”老孙头急忙追出去,人却已跑没影了。
“这混蛋又想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里屋的美妇一副吐血的模样。
季阳城,季州府的权力中心。
夜已深,万籁俱寂,城中一处大宅的书房里还亮着灯火。
人活于世,或是争名,或为逐利。于啸最喜爱的便是这名声。于家是季阳城里的武学世家,祖传一套破云掌法,刚猛异常,气势磅礴,据说练至高深就是那天边云彩也能破开。
于啸的破云掌法已经颇有几分火候,他又好打抱不平,平日爱在城中闲逛,遇见不平之事,二话不说双掌开路。破云掌法确也不凡,季阳城内,于啸难逢敌手。日子一久,大家都知道季阳有这号人物,连茶馆说书的都给他编了几个故事,赞他是“季阳大侠”。
既是大侠,就应文武双全。于啸决定挑灯夜读,流传出去,说不定又是桩美谈。
已是二更,于啸趴在书桌上,眼皮打架。
敲门声响起:“老爷,二夫人亲手做了宵夜让小的送来。”
“进来吧。”于啸合上书,看这东西实在无趣,还是美娇娘,热炕头来的舒服。都这个点了,老二居然没睡,还做宵夜,是要暗示什么吗?于啸顿时睡意全无。
“老爷请用。”下人恭敬的把一个瓷盅端到于啸面前。
“放下吧。”
话音一落,瓷盅奔着于啸面门而来。于啸大惊,急忙以手掩面。瓷盅被挡落在桌上,四分五裂。热汤泼洒,发出一阵白烟。于啸忙屏住呼吸。这时,端盅的下人从袖口摸出一把匕首,直刺于啸心窝。
“哐!”下人一愣,于啸的心口居然坚硬无比,匕首未入分毫。
恍神之间,于啸反映过来,抬手一掌,打的下人倒飞数米。
“宵小鼠辈,偷鸡摸狗。”于啸扇散烟气,厉声喝道。
倒在地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于啸是认得的,他是门房老鲁的远房侄子,叫做鲁平,几个月前被老鲁推荐进于家做下人。于啸看他有几分力气,就让他帮忙看家护院。
“你是鸡还是狗啊,这么骂自己可不好。”鲁平站了起来,破云掌的确刚猛,于啸随手一掌已经让他口角溢出些血丝。
“放肆!”爱惜名声的人最受不得辱骂。于啸一掌拍在书桌上,书桌断成两段。于啸从断裂的书桌中间走出来,拍拍心口,怒目圆瞪:“护心镜,我名声在外,总有恶人想加害我,说!你到底是谁?”
于啸已经走到鲁平面前,两人相隔不过半步。鲁平面无表情,不做回答,肩头一动,双手抢先向于啸推去。
“喝!”于啸也气运掌心,双掌横出,一招排云拜月后发先至,印向鲁平双手。
“小小年纪,也敢和我比掌力。”于啸暗笑。
就在二人四掌及将碰触之时,鲁平突然双手一绕,手臂似若无骨,如蛇一般缠上于啸的双臂。鲁平小进一步,与于啸已是鼻尖对鼻尖。于啸的双掌擦着鲁平双肩到了他的背后。掌风刮的鲁平头发四散飘起,却未伤他分毫。
“盘蛇手!”于啸失声惊叫。
盘蛇手是一门邪异武功,练成之人,双手柔若水蛇,瞬间就能缠上对手。缠上之后,又如蟒蛇,绞力千钧,越缠越紧。当双手绕上额头,就变成了毒蛇。
鲁平双手一抖,指间夹出了两根银针,戳向于啸死穴,这就是毒蛇的獠牙。
交手不过瞬息,于啸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倒在地上,只能吸气不能出气。
鲁平扯了扯衣袖,看着弥留的于啸说道:“老爷有怪莫怪,我也是受人钱财。至于是我是谁,只有死人才能知道。”
鲁平掏出一枚令牌,吊在空中旋转着。令牌一面有个“地”字,一面有个“八”字。
“拂衣阁地字第八号杀手,鲁平。”
乌云蔽月。
季阳城南门附近有片瓦房。这是普通人家的居住地。
一间瓦房的门被推开道细缝,一道黑影忽的一下闪进了房里。
鲁平成为名杀手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在这五年里,武林高手、达官贵人,了结在他手上的性命少说也有二三十条。他也多次命悬一线,却还是能捡回条性命,这和他的小心谨慎是分不开的。
鲁平趴在地上听听附近有没有脚步声,又轻轻的掀开窗户查探下周围。确认安全后,鲁平松了口气,点亮桌上的烛台。烛光朦胧,这是间简单的房子,一张桌子,一张木板床,别无他物。
鲁平决定换下家丁的衣服,等到天亮就从南门离开,杀手就该无声无息,深藏功名。裤子退到了膝盖,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尴尬的咳嗽。
“喂,你屁股露出来了。”床上突然坐起个人。
鲁平大惊,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竟被裤子给绊倒在地。这对一个多年的杀手来说,实在不应该。
“别紧张。自己人。”床上的人吊起枚令牌。
凑着烛光,鲁平看见,转动的牌子上一面是个“天”字,一面是个“一”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