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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楚王召见兄妹二人。小煜迷迷瞪瞪随着人走,眼看要撞上一人粗的大柱子,被余尽一把拉过来点了点脑袋:“瞌睡虫,还没睡醒?”小煜前后看看,嘿嘿一笑,幸亏荀安没看见。
每年来十里枯求医问药的人也不少,哼哼唧唧的有,一声不吭的也有,愣是没见过跟没事人一样还能坐着批折子的。入得殿内,正对门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位男子,宽大的月白色常服顺着他的脖颈而下,臣服在他脚边。除了脸色苍白些,这人可是十分不像个“病重之人”。
听到来人,他并未立即停下手中的笔,而是接着勾画了几笔才合上折子。他抬眸,目光淡淡的落在余尽身上,又缓缓转向小煜。小煜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人,比如大煜,比如穆清,比如荀安。他们大都外貌突出,气质不凡:大煜清冷,穆清洒脱,荀安温润。只是这个人,你无法用一个词语去形容他。单独来看并不十分完美的五官,它们组合在一起却成就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和谐,甚至就连那分病容,也是合适的。多一分太弱,少一分不及。这世上如何会有这样的存在呢,可是当他出现在你面前,你便会明白,不论是什么词语,都是不够的。本应如此,理所当然。
这时二人目光相接,只那么一眼,就那么一秒,小煜的心头便落满了细雪。他似乎有些忧郁,这种忧郁小小的,凉凉的,像一场初雪,逢到日头转瞬即逝,但却年年岁岁,如期而至。
此刻余尽正在回话,无暇顾及小煜,当着众人的面儿,这个呆子便盯着楚王看了个够。趁着要给楚王诊脉回身拿药箱的功夫,余尽不动声色的踢了小煜一脚:“呆子!”小煜回过神来,赶忙屁颠颠跟着师兄忙前忙后。
诊完了脉,余尽随手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侍女,嘱咐道:“三日一次,每次一丸。”又转向楚王:“服药期间若有不适,还请随时传召我。”语罢看向众人,楚王会意,禀退其余众人,只留下余尽兄妹。
众人退尽,楚王饶有兴趣的看向小煜:“鬼女?”
“啊?”小煜虽然知道传闻中自己有这么个称号,但是还是第一回被人当面这么叫,迟疑着应了一声。
“听闻你阴阳互通,那你可能让死者复生?”
小煜直视着楚王的双眼,他的眼里燃起了一盏灯,又在她的沉默中渐渐熄灭。失望像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烛火,而此刻,她眼前的烛火熄灭了,那个绝望的人处在无尽的黑暗里,她有些不忍,却无能为力。小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可怜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很快,楚王笑了笑,叹道:“她走以后,这十多年来,我睡得极少,也从未梦见过她,你帮我,让我安安稳稳睡一觉,在梦里再见她一面。”
“除非生死大事,否则阴阳两界难以通行,要引逝者的魂魄入梦,须得寻得逝者三颗泪引路,此为逝者对人世的贪恋;还需生人两缕发丝,用以贿赂守在两界之间奈何桥上的孟婆。”说罢,小煜十分克制的打了个哈欠,她感到有些冷,便将手拢进了袖子里。
楚王道:“发丝倒是简单,只是这人已去了三十年了,如何寻得她的泪呢?”
小煜解释道:“你只需将我带去她生前去过的地方,若是记忆深刻,会更好寻一些。这两缕发丝若给了孟婆,你的记忆会逐渐消退,直至没有。不过,”她接着道:“终究你也活不长了,倒也不碍事。”
一旁的余尽被她这最后一句惊出了个白眼,忙接道:“方才我开的药今日睡前服用,便能安稳入睡,明日君上的精神便会好一些,行动间也不至于十分疲惫。两颗丹药,最多六日,君上便能如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