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来了。”老太太微微睁眼,瞧了底下人几下,伸手指了指左边的椅子,笑着道。“坐那儿吧,知轻,还不快上茶,没个规矩,也不怕陆夫人笑话。”
“老祖宗,已经让人去了。再者说,看遍整个大周,谁敢笑话咱们家没规矩。”那唤作知轻的便是先前领陆家人进来的大丫鬟,她笑着走上前,将扇子拿了替老夫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是啊,谢家诗书鼎盛,我瞧着老夫人身边的鸟儿猫儿都是极有规矩的。”陆夫人还没说话呢,这陆倾城便开口了。
本来老祖宗并未注意这个丫头,见她说话特意打量了一下。“不是说那平阳郡主不过三岁吗,如何长这般大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出声来,把个陆倾城羞得面色通红,低头不语。
“你们笑什么?”
“老奶奶,我才是平阳郡主。”陆白苏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老祖宗的面前。
前世她就同老祖宗极为亲热,从小喊着亲姑姑长大的。如今陆白苏见了旧人,一时间忘了身份,竟一下子扑到了老祖宗的怀里。
“那是我三姐姐。”陆白苏笑着说道,两条小胖胳膊揽住了谢老夫人的脖子。
谢老夫人还许久未被人这样抱过了,唯一一个敢在她怀里撒娇的人,也就只有琯阳那丫头。
想起琯阳,她眼角又湿了。那孩子死的那样惨,若是她还像当年那样硬气,是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幕后黑手的。只可惜,如今她再不是那个杀敌奋勇的女将军了。唉。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的没规矩,快下来。”陆夫人见陆白苏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到了谢老夫人的身上,再看谢老夫人的神情有变,心下一紧连忙大声呵斥道。
这一声倒是将谢老夫人拉了回来,她摇摇头,摸了摸怀中孩子的脑袋。“无碍,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孩子。”
“这孩子太过顽劣,老祖宗不嫌弃就好。”陆夫人松下一口气,重新坐下。
“听闻这孩子是福禧四年三月二十日的生辰?”
谢老夫人问道,见老夫人点头,她接着道。“倒真是同琯阳有缘,难怪性子也这么像。”
“老祖宗节哀,其实老祖宗也不必伤怀。老天爷这不是将陆五小姐送来了吗?都说人可投胎,说不定呐长公主殿下便投胎到陆府了呢。”一旁的知轻连忙安抚道,也是为了宽慰老太太。
陆白苏听了,却心下一惊,她紧张的看向谢老夫人。若是老夫人能信这个说法,她便是明说也不是不可。
“你这小丫头懂个屁,佛法说十世为人,轮回因果皆有定数,岂是你这个小丫头可以胡诌的。”谢老夫人却不信,瞪了知轻一眼。
陆白苏轻声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事说出去谁会信呐。她无奈的拨弄着自己的小胖手,为了避免被当做疯子,这件奇事还是烂在肚子里面好。
“不过这丫头生的好看,性子也同琯阳像,我还是极喜欢的。”谢老夫人又说道,从自己的腕子上取下来一镯子。“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陆白苏将那镯子接了,小心翼翼的套到了自己的手上,因那镯子与她而言太大,一套上去便滑到了胳膊底,瞧着又可爱又好笑。
谢老夫人见了,也觉着好玩,干脆让知轻送了一堆镯子给她。陆倾城也顺带着得了一箱子东西,算是给陆府的面子。
大约又玩了半个时辰,谢老夫人便觉着乏。三人出正堂,陆夫人又去谢夫人那略坐了坐,刚打算回便听见外头请安的声音。
一锦衣男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团子。看上去也不过同陆白苏一般年纪,穿着黑衣,神情倒是很凝重。陆白苏看着那小孩子的脸,白白嫩嫩的倒是很想咬上一口。
那男子走进来之时,陆白苏并未细看。然待他开口,她却惊得抬起了脑袋。
是他呀!陆白苏心中暗叹,大周第一美男子谢京墨,当年可是她这个长公主上赶着要嫁的人物。没想到这厮,三十岁了还是这么好看。
陆白苏默默擦了擦嘴角,顺带着咽了咽口水。但是,想起之前这厮是如何决绝的拒绝自己的,陆白苏又强行的按下了自己内心的冲动。
想当年,她年方十二,先帝尚还在世。这厮以十五之龄夺得状元之位,骑马游街京城,惹得无数闺房女子面红娇喘茶饭不思。
在折花那一日,琯阳早早的便来了大雁塔等。谢京墨一马当先,下马折花,却没想到花丛中钻出来一个小姑娘扑到了他的怀中。
“状元郎,我是慕名而来的狐狸精,觉着你生的好,能不能同我风流风流。”琯阳努力的往下扯谢京墨的衣裳,却没想到这厮反手一动,将琯阳的外衣解开,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琯阳平平坦坦的胸膛,笑着道。
“像姑娘这般干瘪的狐狸精,书中应当是没有说过。”说完,这厮便从琯阳头顶上拿下了一朵野花,“这个就当是姑娘送我的礼物吧。”
之后,这厮便骑马而去,潇潇洒洒的只留下了一阵灰。从今以后,这厮变成了琯阳长公主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每每对着一院子的美男,她总是要惋惜一声。
若是能把谢京墨那厮纳入院中,人生该有多么的圆满。可惜,人生目标没达到呢,她就被贴身宫女害死了。
陆白苏尴尬的咳了咳,当年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太丢脸太丢脸。
在她走神之际,谢京墨已经同陆夫人寒暄完毕。他坐在上首,手上端着茶杯,神情很是肃穆。
陆夫人觉察到气氛不好,便连忙道。
“今日叨扰了,府中还有些事,我们就先走了。”
“嗯,陆夫人慢走,就不多做挽留了。”谢京墨也开口,表情略微松动了些,然唇边还是挂着冷津津的笑意。
陆白苏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谢夫人以及那个看上去就是受气包的小男孩。谢京墨这厮看着温润如玉,实际上手段骇人,生气起来比那皇帝弟弟还厉害。也是苦了这二人。
她猜的不错,还未等她出院子,里头便传来瓷器的破碎之声。谢夫人看着自家夫君的脸色,心下也泛起了不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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