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桐淋了雨,第二天有轻微感冒。
王茵给了她两粒感冒药,说:“听说等会儿开会老板也来,估计是要问投资人的事。”
霍安桐没接话,把王茵给她的两粒感冒药就着水服下。
王茵又说:“我们现在开内容会也没意思,万一到时候投资人真把咱们换下,内容会不就白开了,方案不就白讨论了,我们的脑细胞不就白死了。”
“领导才不管你这些。”霍安桐实事求是,“领导的思维是,万一投资人最后决定不换导演组,咱们现在不开内容会,到时候拿什么录节目。每轮节目的录制周期是不会变的。”
王茵想想也对,问她:“你那事办得怎么样了?人脉联系上了么?”
她刚问完,霍安桐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作答,魏导就在群里通知大家下楼开会。魏导脾气火爆,导演组平常无人敢招惹,一看到群里消息,纷纷拿上电脑水杯往一楼会议室去,不敢磨蹭。
到了会议室才发现,老板早已经在主位置坐好,今年没拿保温杯泡枸杞,换成了一杯高热量奶茶。
等大家陆续坐定,老板率先发言,跟王茵问了同一个问题:“霍安桐,人联系得怎么样了?有希望么?”
霍安桐当然无法说出实情,难不成告诉老板,她昨天在投资人家门口淋了俩小时雨,还没来得及听到投资人宣布赦免导演组的消息,就被鹿淮给带回了家?怕是说出来只会被人嘲笑她脑部神经出了不小的毛病。霍安桐沉吟片刻,说:“还在托关系。”
老板没说话,默默抽起了烟。众人安静,魏导喝了口水,说:“没办法,只能等消息。先把你们昨天回家写的下一期内容方案丢群里,一个个过吧,先把下期的本子理出来再说。”
大家又开始无声无息往群里发送自己写的内容方案,王小刚也点上一支烟,说:“我觉得肯定黄。”
魏导笑了下:“你先别说黄不黄,先把你写的内容方案发群里。”
王小刚发不出东西,说:“我是觉得没有意义,投资人要换我们导演组,推霍安桐出去就能摆平了?”他看向老板,又道:“老板,你看,霍安桐面子也没大到那个地步。我觉得我们还是及时止损比较重要。”
老板似笑非笑:“霍安桐,你小刚哥看不起你。”
霍安桐看了眼王小刚,用开玩笑的口吻对老板说:“我都习惯了。他不一直都这样么。别人的事情,他说得跟他多了解似的。”
王小刚闻言脸色一变,老板抢在他前头笑着开了口:“看样子你们俩谁也不服谁。要不你俩赌一把,就赌霍安桐搞不搞得定投资人。”
王小刚信誓旦旦:“反正我是不怕。”
霍安桐趁机将他架上虎背,说:“那赌呗。投资人最后要是没换导演组,小刚哥你准备怎么办?跟我道歉?还是你想赌钱?”
老板对事态的发展喜闻乐见,说:“这样。投资人要是没换掉我们,小刚你就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跟霍安桐道歉,说,‘姑奶奶,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嘴再碎,就请姑奶奶抽我大耳刮子。’然后再给霍安桐包一万块钱的红包当赔偿金,你敢不敢赌?”
王小刚上了高地就难下来,心里虽然抖了把,但还是硬着头皮摆出气势:“我有什么不敢赌的?”他抖了抖烟灰,说:“那要是霍安桐输了呢?”
霍安桐不怕他:“我要是输了,我就离开公司。”
旁边王茵拽了下她衣服,小声:“你疯了?”
王小刚头一昂:“好!你说的,你到时候别后悔。”
老板跟魏导都没再多说,霍安桐心里有底,席槐声既然给她打了电话,又让她淋了雨,说明他绝不会真的换掉导演组。他要威胁她、让她不好过,手里总得有个筹码。
会议结束,霍安桐独身走到公司侧门口的小花园,拨通了席槐声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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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槐声半瓶啤酒下肚,摆在吧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火火”二字,下意识匆忙按灭屏幕,一副生怕被旁边人瞧见“来电显示人姓名”的架势。
坐他旁边的鹿淮冷不丁瞥见,搁在玻璃啤酒杯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杯身,说:“你给她的备注是她小名?”
他情绪上没什么温度起伏,疑问句式,肯定语气。席槐声却微讶:“你知道她小名?”
鹿淮看了他一眼,说:“嗯。”
席槐声意外地感到心里不是很舒服,非正面性质地笑了笑,说:“你跟霍安桐到底什么关系?”
鹿淮言简意赅:“认识的关系。”
“就这么简单?”席槐声反复确认,“没其他层面的关系了?”
鹿淮笑了下,冷冷清清的气质与清吧的低调静谧倒有些相衬,反问他:“你在担心什么?”
席槐声被问住,一时哑口无言。他不说话,鹿淮便先开口,他没多余的时间可以跟他慢慢消磨,开门见山:“之前我答应你,去给《周六尖叫夜》当首期飞行,你欠下一个人情,现在可以还了。”
席槐声早有防备:“你今天是为霍安桐的事来找我的?”
鹿淮不否认:“继续用霍安桐的公司,你的人情就算还清了。”
席槐声笑了声:“向来不求人的鹿淮,今天为了霍安桐,竟然专程来找我说情?”
“我没求谁,也不是说情。”鹿淮眼色冷淡,“我是在威胁你。”
席槐声轻愣住,鹿淮声音又继续:“我知道你回国后投资了不少项目。”他看向席槐声,浅浅淡淡地牵起半边唇角,“恰好我在那些领域,也都分了一杯羹。”
席槐声最知晓鹿淮的性子,无事时清冷伶仃,骨子里却最是百毒不侵,比谁都正,也比谁都乖张。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竟为了霍安桐对他撂出狠话。席槐声顿了半晌才道:“你难不成真的喜欢上霍安桐了?”
鹿淮能听出席槐声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和古怪,他定定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喜欢打听别人的感情问题了?”
席槐声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鹿淮看了眼时间,正想走,席槐声开口道:“霍安桐心里一直有个人。”
鹿淮没说话,坐在原处没动,静候着。
席槐声低头喝了口啤酒,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似是自嘲的笑:“她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人。说是从高一就开始喜欢,念念不忘了很久。”
鹿淮轻声一句:“我知道。”
席槐声侧目看他,好意提醒:“我原本也以为我能让她忘了那个人来着。”他沉默两秒,又继续开口,“鹿淮,即便是你,也不可能让她完全忘掉那个人。”
他看了眼鹿淮的表情,见他始终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席槐声微微叹息:“趁现在还能抽身,赶紧提前撤吧。趁早离霍安桐远一点。”
鹿淮起身,语气随意:“你可能有什么误会。”
席槐声惑然看他,他在临走前跟他说了最后一句:“霍安桐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