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凭空消失
如果死亡,可以换来世界的宁静,我愿意。这个念头一度闪烁在肖惆的脑海,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黑袍老头的话语中,却明确告诉了他,阻止这一切的方法,就是打败他。如果他选择自杀,那么,末日可能瞬间降临。
梦中那个藏在自己身后的人,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虽然看不到面目,但是他总觉得,那就是黑袍老头。现在的他,连黑袍老头一个屁都承受不起,更别提打败。束手无策的感觉,实在让人不爽。
“你到底想要什么?究竟还得死多少人才可以!是不是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嘶吼从肖惆嘴里传出,狠狠的,恨恨的。这句话,是冲着窗外的太阳喊出的,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在场的人无法分辨。窗外的阳光更加明媚,大厅里,却冷若寒冬。
“那个,看!男孩头顶的时间,消失了!”此刻的张潇,伸长了手臂,翘起一根手指,整个人,傻了!
难道这只是一场闹剧?那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自燃了?难道只需要熬到太阳升起,这一切就结束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少年抬起的左手,手臂桡侧,一个幽蓝色的数字时间,嵌入他的皮肤内,依旧跳动着,刺痛着人心。
“继续,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张潇,帮忙!”坚定的话语,打破了此刻的冰冷。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勇敢面对,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
黑衣人从口袋掏出一颗赫若金,犹豫了一下,塞进了鱼嘴里,用力晃动了几下,扔到少年脚下。
“你,不想死,就把这条鱼弄死!”不容质疑的声音,从黑衣人嘴巴里扎进少年的耳朵。
张潇疯狂的踢踹着宾馆内关闭的房门,木质房门在他脚下,如同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救援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肖惆抓鱼的速度越来越快;黑衣人咬紧着牙关,一条一条的喂着赫若金。
最痛苦的,应该是黑衣人吧。到手的一兜子赫若金,一颗一颗进了鱼儿的嘴巴里。在他眼里,这可是太上老君的金丹,让他拱手让人,确实有点心痛。没人在意此刻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像一个乞丐,颤抖着手,上交了自己刚刚捡到的一笔巨款。华丽的衣裳,却没人知道,他也许真的就是个乞丐。僵硬的双手,还在缓慢的往鱼儿嘴巴里塞着。
可以被拯救的人,并没有多少,宾馆内活着的人,一大部分已经解除了毁灭时钟。失去亲人、爱人、兄弟、朋友的痛苦,煎熬着他们。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应该是生离死别吧。这种死别,最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为你而死。
宾馆内的救援,井然有序,宾馆外,一片修罗地狱。
鲜血染红了大地,河水带走了那一抹红。哭泣,挣扎,抱怨,无奈,恐慌,映射在太阳的光芒下。
电话信号恢复了,壁障也在太阳的照射下,逐渐溃散。活着的人,有的已经瘫软在地,而有些,则逃亡着。顶着毁灭时钟,逃亡着。
染红的土地,已经恢复了原色,阳光让尸体和血液开始自燃,最后,消失。
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被迫杀人,被杀,罪恶和愧疚已经填满了他们的内心,还有其他各种情绪,不得而知。
当电话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有人报警了,把这里的一切传递了出去。
“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这个时间现在变成个手表了,还有一个月,咱们还得死!”这是逃亡人群现在必须考虑的事情,虽然都不愿意说,但是终究要面对。这一群人,大概有三五十个,清一色双手沾血。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活下来!
“先走,这里的事情不简单,肯定会有警方介入,咱们先躲起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总会有活下去的办法!至少,还能杀人保命!”清瘦男子这话,像是一剂强心剂,给了他们生的希望,让他们觉得,跟着这个老大,能够活下去。
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那老大你那个,那么长的刀,怎么变出来的啊?能不能教教我们?”颈戴大金链的男子一脸的献媚,那表情,恨不得上去舔上两口。
“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留下,等安全了,集合起来,我教你们!”清瘦男子冷漠的表情,加上纯黑色短袖,洗的发白的破洞牛仔裤,掉色的黑色运动鞋,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如果没有遇到这件事,他应该是个安分守己的大学生吧。父亲肺癌去世那年,他已经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学费、生活费,全是打工赚来的。晚上当服务员,周末做家教,生活非常充实。kty的沙发,是他上学以来睡过最多的床。下班后直接在沙发上凑合一夜,第二天一早,搭地铁回学校上课,这是他为了节省路费所想到最好的办法。学校每年的奖学金总能拿到,对于夜不归宿这件事,校方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确实是个好学生。
休息,对他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除了课间休息时间,只有晚上下班后,中午吃饭时间,能让他静静的闭上眼睛。旅游这件非常非常奢侈的事情,是他家教工作的奖励。两天,他不用上课,不用端盘子,不用打扫卫生,更不用吃馒头就咸菜。只需要陪着身后这个少女,足以。
为了保护她,他第一次杀了人,不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只是为了身后的少女不被伤害。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他不断的出手,玩命的打法,让进攻者心生畏惧。可以活下去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也成了这群杀人犯的头。并不一定是他真的很厉害,可能是他杀的人最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少女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一把长刀赫然出现在他手中,贯穿了对方的四肢。
这群人在壁障解除的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远离了葵花田。在分岔路口,化整为零,各自逃命。
“英豪哥,咱们去哪里啊。我,我杀人了,我好害怕啊!”人群终于分散,在男孩面前,少女绷不住了。恐惧、不安等各种负面情绪涌现出来。亲眼看到屠杀,自燃,对一个花季少女,是致命的打击。在她稚嫩的内心,分割出了一块巨大的阴影。
“没事,这么诡异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去接受,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跟你没有关系。杀人的是我,不是你!记住,是我!”李英豪牵起少女的手,开始奔跑起来。
少女抹着泪,紧紧的跟在后面。
“为什么,这一切怎么会这样。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唯一的家人。”断掉的路,已经自行恢复。这些瘫坐路边的人,有一部分已经解除了毁灭时钟,另一部分,还有一个月的生命。
活着的人,并不是不敢面对死亡。如果可能,他们宁愿为对方去死。总会有人离开的时候,抉择,变成了最困难的事情。如果没有集结在一起,奋力抵抗,也许,他们会被团灭吧。身边的亲人,在自己最后的生命中,把自己奉献了出去。
为了活着,亲手终结了亲人的生命。虽然,他终究会死,但死在自己人手中,对死者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于生者,却是心头无法抹去的伤痕。
“毁灭时钟没有消失,你们还会死,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你们跟我同生共死,帮了我很多,算我半个亲人,我会找到让你们活下去的办法,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白净男子单手握拳,咬紧着牙齿。肖惆寻找了许久的刘君君,原来并没有在宾馆里。
四方脸,狭长的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了一条缝。健壮的身躯,布满了血痕。白色短袖,已经沾满了泥土,黑色长发缺失了部分,那是长刀划过的证据。
八级地震,毁了他的家,带走了他的父母,还有刚满周岁的儿子,也带走他妻子的一条腿。过去几年,刚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国家支持的灾区建设中,找到了自己的前进方向。幸福生活开始没多久,这次旅行,又让他经历了一次绝望。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少了条腿,也无法再生育的妻子。失去孩子的痛,永久失去孩子的痛,却一直纠缠着这个女人。逃亡路上,身体的残疾,加大了他们的负担,也让这个男人遍体鳞伤。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帮助,也许他们活不到现在吧,也许就在山坳里命丧刀下了吧。黎明的曙光终究还是降临了,毁灭时钟马上就要归零了。他的女人,为了他,自燃了。他试过扑灭那幽蓝色的火焰,最终却失败了。他不想死,更不敢死,他怕自己先死了,就没人能够保护自己的女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人享受着和他在一起的最好时光,含笑离去。毁灭时钟,离开了他的身躯,却在他的心里,狠狠的切了一刀,差点切碎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这一切,消失了,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血迹,就连一根头发,一个念想都没能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