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太监传旨的时候,高拱捋着胡子,试探地问:“太岳,听说刚才太子殿下跑到御前哭谏,这会子贵妃娘娘来了,你怎么看?”
张居正眸光落在值房里的瓷盏,在这乾清宫里头,因为圣上好色的缘故,连同值房的杯碗茶几,都画着春宫图,眼前这一副正画着一男一女在花园里野合的姿势,曲线玲珑,栩栩如生。
“脉息浮数,咽喉干痛,胸满作呕,头眩身热,毒热内扰,不久行矣。”
这是太医对皇上病情的判断。
很快,长春真人在道宫里无端暴亡,临死前写下“血缘至亲,武氏之祸”,紧接着瘟疫流行,钦天监的监正也上了折子……
“这是后宫之事。”张居正筹谋着措辞:“外臣似乎不应插手。”
高拱哼了一声,似乎不屑张居正的油滑,怒道:“血缘至亲,武氏之祸,何等了得!”说着,甩了甩袖子,快步随着太监向乾清宫正殿走去,张居正紧跟而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玄廊上,踏着雪痕,发出沙沙的声音,零星的雪飘落在栏杆上,麒麟檐上挂着一串串的冰溜子,像是琉璃做成的水帘。
“广西那边上了折子,殷茂才果然又贪墨了,几万两银子是有的。”高拱忽然又开口。
张居正一怔,殷茂才与他同科的进士,人很有本事,就是性子贪婪敛财,名声不好,广西叛乱不绝,他便举荐了这位同乡,高拱二话不说就用了,在朝廷上还引起不少的非议来,大家都怕军饷会落入这位的腰包里,高拱却力排众议,说什么“若是他有本事平叛,贪了我也不心疼。”
大家没话说了。‘
可是现在快平叛完了,高拱提出来是什么意思?殷茂才可是他举荐的,若是真的出事,他肯定要有责任的!高拱这是在威胁,更是在提醒!
提醒什么呢?
想到后宫出的这个乱子,张居正脚步微滞,望着高拱大红色的罗纱袍微微一闪,消弭在垂花门后……
原来他是这么打算的!
高拱回忆着刚才那一幕,想自己明明已经把着把子拎出来了,张居正居然维护李贵妃?这是对太子示好吗?
想到这里,高拱十分不屑,堵着张居正的话头道:“《史记》上说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因燔销其石,应在血缘至亲,武氏之祸上,也没错的!”
张居正却依旧摇头道:“这灾祸应在始皇帝身上,与武氏何干?”
李彩凤见张居正一味维护自己,心涌起了一股子暖流,自己给皇上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恪守本分,皇上说杀就杀,而这个不相干的男人,却一直为自己仗义执言……
正想着,忽听外面太监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李彩凤听到这一声,眼皮一跳,手紧紧抓着地砖,多年经营,亲如姐妹,连同最的儿子也皇后抚养,这位……会说什么呢?
皇上见皇后来了,知道皇后与李贵妃想来交好,一准是来求情的,不由犹豫起来。
忽听高拱道:“皇上,此事乃关国运苍生,事关重大,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名闻天下,让她参合也是正理。”
皇上见高拱这么说了,只得点头:“宣。”
李彩凤却抬头藐了高拱一眼,她刚才已经笃定,是这高胡子背后捣鬼,要害死她,然而听了这话,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不是他?
哦,也是,高拱再厉害,也是外臣,宫里头的事儿,他没那么长的手,那么这一次针对自己,纯粹是害怕“血缘至亲,武氏之祸”?
正想着,见陈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见殿内这么多人,似乎有些吃惊,上前给皇上施礼:“见过皇上。”
她大约三十多岁,体态丰满,面如银盘,五官算不是美丽,然而端正慈和,让人一见便心生亲切,因此在宫里头的人缘比李彩凤还要好,李贵妃因为不爱理事,多少有些清高,皇后娘娘却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算是上下交口称赞的贤后,因而隆庆纵然与她无夫妻情谊,却也十分敬重,见她来了,吩咐人看座,道:“你来了倒也好,正好纾解朕的心结。”
说着,指着下面的李彩凤道:“贵妃之事,你也听说过了吧,朕十分难决,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此时早有太监给陈皇后上了御座,陈皇后却也不坐,只站在左首,扫了扫殿内众人,指着跪在角落的监正道:“这是钦天监的监正?”
“是。”监正忙叩头,也不待陈皇后问,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朱翊钧听到这里,唯恐陈皇后听了监正的话,忙跪下道:“母后,您与母妃一直交好,母妃从来不会干政,哪里是武则天的性子?这分明是诬陷!”
陈皇后见太子跪下,忙过去扶着朱翊钧起来,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李彩凤,似乎想过去扶她,却终于忍住了,抬头瞪着对面两位大臣道:“高拱,张居正,你们这些读书人,也这么想的吗?”
高拱斜藐着张居正,见他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沉吟了下,缓缓道:“后宫之事,臣等不敢妄言,只是监正所言,确实是事实。”
“然而血缘至亲,血缘至亲,武氏之祸,确实无稽之谈。”张居正借着话茬道,再一次维护了李彩凤。
李彩凤感激地看了张居正一眼,一个外臣阁老,在皇上面前,如此周全她,真是……
“皇后。”皇上因为坐的时间长了,早在御座上扭股起来,想要让秦嫔过来扶着,然而守着皇后贵妃,未免有些拉不下脸来,只得扶着扶手,强忍着挺了挺身子,急急地问道:“你看如何?”
此时满殿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了陈皇后。
李彩凤也有些紧张,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那个要她死的人,不会就是皇后吧?
然而想了想,又觉得可笑,真的要弄死她,早就在王府弄死了,还能到如今的地步?
陈皇后见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摩挲着朱翊钧的手,叹了口气道:“皇上,臣妾与贵妃向来交好,您是知道的,贵妃娘娘在宫里头安分守静,从来不是调三窝四的人儿,可是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监正说的有大灾,可未必是血缘至亲,武氏之祸啊。”朱翊钧忽然插口。
陈皇后被个孩子抢了口,也不恼,只抿了抿嘴:“这么着吧,皇上,既然说是天意,那么到底是不是血缘至亲,武氏之祸,咱们就问天意如何?”
天意如何?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看着陈皇后。
陈皇后眨了眨眼,吐出一句话-:“让张天师扶乩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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