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信豹回过神来,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一个清瘦羸弱,打扮老土的人竟然也敢朝自己动手,不仅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就凭你子也想阻拦我?”
而肖遖不急不怒,抬手将折扇横于腹前,浅浅拘了一礼,才道“这位兄台,依我看这‘南生阙’没有半点影射廷尉大人之意,兄台您既然是官家出身,大人有大量,不如放过这戏班一马吧。”
杨信豹冷笑一声“我又没说不放过他们,只要他们的花旦陪大爷喝酒,大爷就既往不咎,可是这点要求他们都不答应,足可见没把本大爷放在眼里!”
肖遖抬手示意台上那名花旦,道“在者那位姑娘确实是妙人,兄台心向往之也是常情,然而她妙在可以将戏文中的人演的生动憾人,而不是妙在陪酒之乐,更何况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当下新皇登基,普天同庆,兄台何不也以和为贵呢。”
肖遖目光投向台上时,嘴角流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那花旦也十分感激的回以温柔一笑。
而阁楼上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孔辰此时却松懈了下来,转头对晏思道“他会武功,足可对付杨信豹的蛮力,公主不用太过担心。”
晏思不暗武功,看不出其中端倪,疑道“你怎么知道?”
孔辰道“其一,他能从背后拽得住杨信豹,说明他内力不低,其二,他刚刚拿着扇子那一礼,实则是防守之势,很专业的军中路数。”
晏思吃了一惊,没想到看上去如此细致温柔的人竟然身怀武功。不过仔细一想,肖遖可是功高盖世,战无不胜的镇西候肖宗翰之子,如此将门之家,若是不会武功倒奇怪了。
论武功,论地位,肖遖都不是杨信豹能惹得起的,然而肖遖却一直试图和颜悦色的解决这场纷争,晏思浅浅的笑叹道“先礼后兵么?”
杨信豹不屑的哼了一声,前面的话他都丝毫没放在心上,唯独最后他说的,眼下正是新皇登基,如果真的把事情闹大了,传到新皇帝耳朵里可就大大不妙了,杨信豹这么想着,虽然有些犹豫,却绝不甘心就这么认怂离开,暗道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乡巴佬见识自己的厉害才行,于是便抬手指着肖遖“既然你喜欢出头,那也可以,只要你过来挨我三拳,我就立刻离开这里。”
坐在杨信豹同桌的少爷见肖遖一脸轻松,就要轻易答应了的样子,嘲笑道“你子别自不量力,杨少爷可是天生神力,只要一拳打在你脸上,恐怕你这俊俏的脸就要残了,牙也会掉个三五颗。”
台上的花旦看着杨信豹那粗实魁梧的背影,玉手更是不由得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一般。
阁楼上,晏思亦是神情紧张的看向肖遖,猜测着他下一步要怎么走,难道真的要为了息事宁人接这个无良少爷三拳?
肖遖却不理会杨信豹的恐吓,道“这位兄台执意叫停此戏,当真是因为戏中的廷尉恶事作尽,是对廷尉大人的不敬?”
杨信豹不耐烦的喝道“那是自然,他们这是在影射当朝廷尉,这是对我爹的大不敬!”
既然杨信豹承认了这一点,那就好办了,肖遖满意地点点头,继而转过身去,对众人朗声道“杨公子所说的,我想大家都听清楚了,那么我想请各位都做个见证,这位杨公子,觉得‘南生阙‘这出戏有讽刺当朝廷尉之嫌,故而执意阻挠。”
背后的杨信豹狐疑的一挑眉,正纳闷这人在发什么疯,肖遖话锋一转,又道“众所周知,南生阙里所讲的,乃是前朝末期之事。”
话说至此,虽然台下的观众还未明白其中意指,而阁楼之上,晏思的嘴角忽的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前朝末期官员腐败,戏中这位廷尉更是贪污腐败,滥用职权,也是有据可查。”肖遖转回身来,盯住了杨信豹一双眼睛。原本礼貌和善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责问道”杨公子说前朝的廷尉是讽刺今日之廷尉,那你的意思今日之朝廷,也可与前朝糜烂之朝廷相提并论了?”
“这这这……”杨信豹一下就慌了,正要胡乱辩驳,肖遖已经又转过身去,面向众人”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任他廷尉府权力滔天,但这杨公子竟敢蔑视朝廷,怀思前朝,来日上达天听,必是死罪一条!”
肖遖这一连串的驳斥一改之前息事宁人的态度,不发则已,一发则势在必得,不给对方丝毫反击的余地,杨信豹当即就蔫了,纵使他再嚣张,这讽刺朝廷的黑锅可是万万背不起的。
自始至终,肖遖既没有动武,也没有借助镇西候世子的身份,仅凭布衣之躯,三寸不烂之舌,便解决了这场危机,这才是令晏思钦佩之处。
却听“啪啪啪”几声,晏思不由得击掌相赞,肖遖还未辩出掌声来处,整个厅堂里已经随着爆发出掌声和叫好声。
接着已如丧家之犬的杨信豹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离开了秦玉楼,送走了这个大麻烦,班主很快重整秩序,半个时辰后戏终散场,肖遖便要转身离去。却见那花旦直接从台上跑了下来,匆匆挤过人群,终于赶上拦在肖遖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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