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室内空无一人,小琶发现这里是承恩殿一处的内苑,她捂着钝痛的额头,冥思了许久,才记得今日陈昔出去狩猎了,她昏倒了。
所以,他便舍下了她。
明知道这并无稀奇,他对自己素来就是冷心冷面,可还是禁不住心伤难过。
她来到花窗前,伸手摸了摸脸皮,目光无意间扫到手腕处,定神良久,她笑了,有些苦涩,抬眼望着北燕南飞,星眸内闪着亮光。
记得远古时代,若是相中了哪个异性,只要砸晕了便可以拖回洞,然后纠缠一生,多么简单干脆的爱情,可怎的如今轮到她,却是如此拖泥带水,瞻前顾后,好不洒脱。
她很想歇斯底里地怒喝一声,却发现这样做很傻。
围猎分外外围与内圈,外围是普通奴仆敲锣打鼓猎物向内驱赶,而内圈则是狩猎者带批精锐猎杀猎物。这回狩猎地点是翠华山,山上松柏长青,壮丽翠秀,山上山下随处可见禁卫军的踪迹,山顶处插着一支黄旗,旗幡之上绘着一只威武雄浑的金龙,盘旋在祥云中,气势恢宏。
小琶打量着周围,摇身一变,嘭!一阵白烟之后,她变成了一只兔子,然后朝山上乱窜,跑了许久,隐隐听到一阵锣鼓之声,想必围猎已经开始了。她倒是要好好瞧瞧,陈昔背着自己与谁幽会。
那声音似乎从山上传来,她耳朵轻抖,立马扭头朝山脚下窜去,动作灵敏矫健,活脱脱的一只疯兔。
霎时间,山岭处似乎炸开了锅,热闹异常,许许多多的生灵都拼命往山脚下跑去,间歇间出现几只珍奇异兽,好不欢脱。小琶靠着一颗杨树,呼哧呼哧地大喘气,举目望着身后跑得虎虎生风的小狐狸,小野猪,幸灾乐祸地大笑。
她大笑之际,茂密的山林里飞出几只利箭,立马截断了她的笑声,继而对着路过身畔的一只黄鼠狼摇手打了个招呼,干干笑了一声,“好哥哥,请问你见过太子殿下麽?”
黄鼠狼狠狠地瞪着她,凶恶地龇牙,“甚么哥哥?我是母的!哼哼!小兔子倒是细皮嫩肉的嘛——”她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眼前肥白的小兔子,伸出鲜红的舌,贪婪地盯上了小琶。
小琶笑容立马滞在嘴角,临机应变地从手里变出一只鸡蛋,讨好道,“黄姐姐,我好几天没洗澡了,方才跑了一路,流了一身臭汗,又脏又臭,怕是吃了也要闹肚子,嘻嘻——给,这个是干净的。”
这只母的黄鼠狼天生洁癖,听了小琶的话,顿时一阵嫌恶,伸手一抓夺过了小琶手上的鸡蛋,揣入了怀中,然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回去洗干净,姐姐晚上再来找——。”
一支冷箭倏然而至,插入了黄鼠狼的后脑勺,将她最后一个字咽下了喉咙,啪嗒一声,了无声息地趴在小琶的脚边。
真是愚蠢!小琶狠狠跺了她一脚,眼光在那支箭矢的末端溜了一圈,伸手拔出那支冷箭,随后在自己的腿上轻轻一插,佯装惊吓晕倒。
漫山遍野皆是野兽的哀鸣呼叫,小琶紧了紧爪子,心好似堵了一块石头,有些难受,微微睁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只黄鼠狼,忽而想起之前听兰草精讲过蜘蛛精爱上凡人的故事。
人妖之恋,自古而来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大抵凡人都是瞧不起妖精。
哀鸣忽而嘎然而止,之后便是漫长的凄静,当地面微微颤动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山林出现了方才敲锣打鼓的奴仆们,捡着被箭矢射中的猎物,小琶急忙趴在地上装死。
感觉有人走近,然后身子一轻被仍进一只箩筐里,里面都是一些动物的尸体,有些还没死透,奄奄一息,小琶居然看见一只毛发油亮的白狐狸,恰好那只白狐狸亦是抬眼对上她,璀璨的眸子闪烁着水光,巴巴地望住小琶。
它的腹部被标枪捅了一个血窟窿,腹部的毛发糅杂着泥土与血迹,有些狼狈,小琶好奇地摸着它美丽的皮毛,圆溜溜的眼珠子呆呆地盯着它的脸,火辣辣的目光让狐狸有些不自在,不料下一刻小琶便拉住它的胡子,坏心肠地拔了一根毛,立马乐颠颠地咧嘴大笑。
抓着莹亮的毛发,小琶用来骚了骚对方的鼻尖,变本加厉地欺负狐狸,笑容邪恶,歪着脑袋打量着狐狸隐忍不发却是绿了脸的样子,兀自捂嘴窃笑。
小丫头,适可而止点。
咦?谁在与我说话?小琶吓了一跳,心虚地左右望了眼,未发现端倪,便低低咕哝了一声,又注意到狐狸的身上,迷恋地抚摸着它的头,羡慕道,“真好看,我会等你死了之后,再扒了你的皮毛,嘻嘻,我是不是很善良?”
狐狸的脸顿时黑了,闭上眼睛不理睬她。
小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