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十年,一眼
一晚,宸元长公主回宫的消息传遍。
第二日,各大世家官员纷纷派人送礼。许是为不落人口舌,许是为探听虚实。总之,礼如流水般源源而来,直到小库房无法装下。
萧初夏醒时,已是第二日午时,光泽大地,万物生辉,她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赤脚下了床。
脚下传来阵阵凉意,直达全身,倒是舒服,让她想起了师傅曾在耳边的叮咛嘱咐。
好一会儿,她才念念不舍的将脚伸进绣花鞋中。
这时,帘外传来“吱呀”开启之声,不多时,云衣便来到床前,一边将帘卷起,一边笑到:“公主醒了,”
萧初夏眯眼,有些不适应刺眼的光芒,半晌,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镜中,多了个美人。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质内鲜。明眸善眯,靥辅承权,懷姿艳逸,仪静体娴,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涡。
美则美矣,却多了分病态。
洗漱后,云衣依照萧初夏的吩咐,为其画了个倚梅妆。
“眉前梅花黯然生……”萧初夏望着镜中那朵细小梅花,笑说到。
云衣也笑到:“公主果真国色天香。”
萧初夏只是一笑。
国色天香,却是个天煞孤星之命。
收起眼中神色,萧初夏起身,让云衣换裳。
云衣选了件大红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裙摆曳地,衣上朵朵杜鹃花在金丝的衬托下,妖冶的好似能滴出血来。
萧初夏摇头,她曾发誓,此生定然不碰红衣。
云衣眼望她神情,虽是平静,可平静后,似乎压抑了风暴。心有奇怪,却听从的换了件素色的百褶如意裙。
换上后,萧初夏走出了寝宫。
正如她所料,今日东宫,格外热闹了些。来往送礼之人络绎不绝,宫廷命妇递上帖,请见宸元长公主。
见此情景,萧初夏倒是感叹于皇后“体贴”的免了请安。于是,在匆匆用过餐之后,足有三个时辰,她是对人陪笑。笑到最后,僵了脸。好在,人终于渐渐少了。
就在萧初夏将要离去之时,却听的门外侍女报:“长公主,睿王来了。”
萧初夏听后,轻颦柳眉,以一种询问的语气到:“睿王?”
侍女解释:“是八爷。”
八爷,唐墨曜。萧初夏抿唇,神色莫变。最后,一切神色化作烟云,她轻叹一声,道:“请吧。”
婢子闻言,紧张神色放松,应声而退。
坐在主位上,心中如白味陈杂。
午夜梦回之时,她时常询问自己,为何要回来,浪迹天涯,了此残生,不是她更喜欢的生活么?为何,要回来?
她以探寻真相为名,回到皇城。也许,这个四角的天空,会囚禁她一生,可她,仍不顾一切回到这里。
曾经,她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执着,如今,他却明白了。
她的小哥哥啊……
唐墨曜进殿之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
一个令他日思夜想了十年的绝代佳人倚在椅上,细嫩的左臂,诎在桌上,眉宇之间,一朵细小红梅,衬肤色如雪,金眸璀璨。
忽的,他满腔怒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甚至眼前一幕,他不敢发生打断,生怕又如曾经一般,是一场虚无而缥缈的梦,梦醒,梦中人儿亦消失不见。
萧初夏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欣长的男子,一身深蓝云翔符蝠纹长袍,腰间束有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一枚白玉坠于其间,再无其他物饰。面如冠玉,薄唇紧抿,一双上挑凤眼流露丝丝邪魅,在此时却显得冰冷。萧初夏开口,声音一如既往柔和:“睿王殿下。”
话语轻柔如羽毛,狠狠刷过唐墨曜的心,带来点点震撼,他大步向前走去,步伐凌乱,失去了往日的阴狠与镇定。
也许,那个女子,是他一生的劫。
最后,他站在她身前,高大身躯笼罩着她,鼻尖,全是女子特有的馨香围绕,将他包裹。
谁都未曾开口,她亦只是抬头,对上他那双如墨漆黑的眸,在外人看来深情对眼的场面,却只当事人知道,心底波澜。
十年,一眼。
恍惚之间,唐墨曜伸出手,想要抚上萧初夏如玉肌肤,却被萧初夏所阻挡。她退后一步,低下头,不去看他失落痛恨的神色。
也许,她不知道怎样对他好,可她却知道,怎样不算害他,撇开身份不说,单是她的命格,便足以害他一生。
她赌不起。
“啪!”一声,打破屋内尴尬与寂静。
萧初夏与唐墨曜齐齐回头,却看见门外云衣一脸失魂落魄,脚边,是碎了的茶盏。
萧初夏一笑,喊到:“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