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待和尚呼吸微弱之际，她猛地松了手。
和尚的轻咳传来。
“小和尚，我在欲杀你时却未杀你，不知道你是否也会这样？”寻绸的眸色逐渐隐去了血色。
她自问，又轻笑了一下，唇边血迹蔓延，端的是妖冶生姿。
“小和尚，你应该庆幸呐，”女子顺了顺红墨衣领，低头侧目，“我到底还是松了手。”
不然凭她那一时之力，定会让归空命丧于此。
这个小和尚很傻，让他跑却偏生坐着敲鱼。
归空至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施主执念太深。”
执念？
寻绸笑了笑，她是人人口中的妖女，执念倒似乎没有。
*
那晚突地下起了大雨，毫无征兆。
寻绸和归空正走在路上。
雨遮了月色，豆点砸落，滴在寻绸的唇上，牙齿咬的伤痕很快又渗出血来。
“前面有座寺庙。”归空淡淡道。
寻绸踏入庙中，灰尘旧气迎鼻而来。
归空却已经端坐在地上，闭目静神。
“小和尚，我不喜欢寺庙。”女子淡淡道，看着雨幕，“佛欲杀我。”
这无形的威压，似乎如死一般挣扎，让她蹙了眉。
她看了一眼归空，沉静的眉目仿佛亘古不变，容颜清朗，生得静若天人。
“施主执念太深。”归空睁开眼。
“小和尚，你不懂。”她不喜佛像，哪怕无处可挡雨。
红墨色的身影入了雨中，红绸轻扬，又被雨点打下。
女子倚在一棵榕树下面，雨势湿了她的绣鞋和裙裾，沉重的颜色浸染。下巴轻扬，肆意的眉目一一掠过和尚的周身，看他坐在庙中如同古旧的禅画。
约莫半个时辰，雨势愈大。
寻绸依然在那树下，身子已湿，眸子轻阖。
身边传来细细的脚步，清幽的冷冽气味入鼻，头上的雨点不再继续。
睁眼，是和尚脱了袈裟，只着单薄的戒衣。两手支着的是一方暗褐色袈裟，绣有佛印。
水珠徐徐融浸了袈裟。
雨珠在归空脸上形成水流，向下巴流去。一一滴入锁骨处，白色戒衣湿濡贴着，衬出瘦削的身材。
寻绸眸光流转，锁住了和尚亮澄的眸子。
那方也看着她。
“为何脱了袈裟？”寻绸挑眉笑问，湿发贴在额前，竟然姿态也是这般清冽。
归空低了低睫，只道：“施主，雨大。”
寻绸笑笑，红绸墨服领口润湿，现出漂亮的锁骨：“雨大，一起吧。”她一手抬起，撩起垂下的半边袈裟，暗褐色在二人头顶上撑。
“刚才……为何不跑？”寻绸在袈裟下歪头看他。
和尚的戒衣湿透，眉目清朗平静：“为生。”
“你总是回答得不明不白。”寻绸声调轻软。
为生，非为自己生，而是为这天下苍生。
他若离开，只怕寻绸会杀戮百姓。
只是他可知，寻绸哪怕自己忍住，也万般不会残害他人。
妖女之称，她不愿落实。
*
雨停，女子与和尚淋了个湿透。
传来几声鸟叫，寻绸眸间沉了沉。
“和尚，感觉有什么不对吗？”她轻轻说道。
归空用手将袈裟拧干，红唇皓齿：“无何异常。”
寻绸却突然走了过来，抬手为他整了整衣领，手指不时地划过他的锁骨，归空耳边传来一句轻叹：“可是……有人要杀我呢。”
他眸子一清，却是女子一声低喝：“快跑！”
寻绸已经把他摔开了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