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空从地上站起，戒衣裹身，长眉看去如同远山。
他只是轻轻穿起了袈裟。
“妖女，非老夫要杀你，只是你杀气太重，唯天下苍生之所害。”道观中人道剑执手，灰袍冷冽迎风。
寻绸笑笑。
高僧之言，妖女杀气，这些天数皆没过上安心日子。
“那就杀吧。”寻绸低头，素手抽下束发的红绸，黑发滑落颈间，凝肤雪色，红唇甚丹。
*
归空的记忆亦是在此处停住。
他那时候认识她多久了？不过五天。
她墨色的衣袖夹红，软发落了颈间衬得好肤色，红绸不过一带饰品。
可刹那间就变了。
那已是一把剑。
血染的颜色，直逼观人。
不知道那观人如何跟来，此刻也使招应付。
他静静站着，如同一幅水墨画。
观人却注意到了他。
明明是佛道一方，他却对妖女无动于衷。
观人执剑想逼他现招。
剑指了喉处，渗了血。
女子的眸色顿时一暗，她的身影不知何时过来。
那观人被她重重甩开。
“小和尚，既然你不愿动手杀生，那我就替你血染双手。”她眉梢含笑轻声笑看他。
他不愿她这样。
笑得美艳灼灼，眉眼间含了丝丝凉然。
她脚边有一处幽兰，淡色的花绽在她红墨色的裙裾边，如同绣的一般。
一花，一世界。
既然你不愿动手杀生，那我就替你血染双手。
很熟悉的话。
他看了那把剑，轻吐几字：“修罗么？”
寻绸眸子亮了亮，她细细端看和尚的眉目。
怎么会……那么熟悉？
他说，修罗么。
如同千百年前的旧语。
“修罗伐天下，小和尚，当它却还未染上一滴血。”寻绸看了一眼洁净的剑身，修罗剑又成了她素手中的一带红绸。
她拿着红绸缓缓走到他面前。
“小和尚，为我束上。”
她眉眼间染了温柔软意，归空袈裟未干，冰冷的指尖触上了她的肌肤。
红绸挑起。
他的指修长，骨节分明。此时指尖没入她乌黑的发间别是一番景色。
他轻轻为她束上红绸。
有些不自然。
最后他们离开。
*
寻绸正支着脑袋坐在一处窗边桌上。
红墨色耀眼，和尚清素的袈裟，瞬间吸引了众多人的眼球。
又是一处集镇。
酒楼生意不错。
寻绸长睫轻扫桌上的饭菜，轻笑道：“小和尚，吃呀，可都是素菜。”
寻绸的红绸带轻落，下巴处几缕长发垂下，眸子晶亮。
归空只是尝了几口。
“不饿吗？”寻绸淡淡道，“小和尚，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高高兴兴地同她谈话，抑或如同那天人般清淡，眉间携了温柔平静，睥睨着天下苍生。
她与他似乎见过。
“施主自可吃食。”归空轻轻道。
寻绸掀眼看他：“为什么总要这么唤我呢？叫我寻绸。”
她却没有发觉，她也是这么执拗地不唤他的法号。
“叫呀。”她逗他上瘾，良久，听他唇齿间轻吐几字：“寻绸。”
寻仇。
如若有一天我灭了你，你可会恨我？
苍生一念，却不知是九百年的寻仇。寻绸笑了笑，眉梢风情无人可甚。
微微盅惑了他的眼。
